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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哈裏發的手段並不是安裝炸藥毫無技術地狂轟濫炸。和“爆炸”不同，他，至少已經初步地掌握了“爆破”的技術。
如此看來，哈裏發的背景當真不一般。
我暫時也無法確定哈裏發可能是什麽人，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或者他背後可能存在的勢力，對調查兵團不利。
塔絲捏著哈裏發的手查看著他手裏的繭。我看了塔絲一眼，她看得很專註，又帶著點失望的神氣，大概是覺得自己原本相信的人原來是騙子而感到不公。塔絲看完，大概是有點生氣，直接把哈裏發的兩個刀鞘連帶著所有刀片都解了下來準備拿走。我忽然感到有點好笑。不過若是塔絲不這麽做，我也會這麽做的。稍後我還得搜他的身。
就在我收回目光的片刻，我看見哈裏發空出來的那只手忽而一晃，速度極快，竟從背後抽出了一把匕首。他匕首一晃，竟沒有理會我架在他頸間的刀，而是對著低頭整理著刀片的塔絲直直刺去。我心一沈，馬上明白他這是想先襲擊力量較弱的塔絲，然後聲東擊西再對付自己，但情勢危急，我只得回刀救援塔絲，但電光火石之間，哈裏發的匕首已經到了塔絲的面前。我即使再快，也還是慢了一步。
只聽見“鏘”的一聲，塔絲臨急，下意識地把方才手裏拿著的刀鞘舉在面前擋住匕首。那哈裏發見一擊不得手，我的刀片也離開了他，便迅速後退，一個縱躍就到了另一棵樹上。
我回頭一看，塔絲依舊舉著刀鞘楞神，似是還未從剛才死裏逃生的瞬間回過神來。我顧不及塔絲，咬牙與哈裏發對峙。我原沒有殺他的意思，即使現在在這裏與他戰鬥非常危險，但既然他是對手，若不迅速解決掉他，恐怕我們今日都要死在這裏。
哈裏發在不遠處的樹上弓著腰，全神貫註的看著我，原本的憨厚蕩然無存，現在的他渾身充滿令人不舒服的戾氣。前後判若兩人，我心裏忽然出現了一種奇怪的想法。這家夥是演技派啊，真的沒打算去爭取一下奧斯卡？
哈裏發不時地調整姿勢想要趁我不註意的時候逃離。我看著他姿勢變化，他向左我也向左，他向右我也向右，一直預測並封住他準備逃離的方向。哈裏發動作雖然靈敏，但我始終能跟上他的動作，好幾次他都似乎想孤註一擲沖出去，我卻先一步擋住了他的路。對峙了片刻，哈裏發有點沈不住氣。他比我更想早點離開，便一個縱躍手持匕首飛撲過來。我不避不讓，手中刀片向他揮去。他匕首較短，若是依然照這樣撲過來，我的刀片一定會先一步刺進他的身體，而他人在空中，不及轉變姿勢攻擊我。哈裏發大概也想到這一點，硬生生停住，用立體機動回到原地。我們繼續對峙著。
哈裏發又時不時往塔絲的地方瞄上個一眼兩眼。我心想他必定是又想用剛剛那一招。塔絲依然在原地楞神，似乎很好對付，但哈裏發和塔絲之間的直線距離雖短，卻恰巧有一大片樹枝遮擋，無法直沖過去。哈裏發若是要攻擊塔絲，有兩種方法，其一便是直接沖過去。但那片樹枝多且茂密，直接沖過去難度很大，而且有被樹枝擋在空中無法前進反而跌落的可能。哈裏發想必不願意用這種方法冒險。另一種方法便是繞開那片樹枝，不取直線距離而是繞路攻擊塔絲。但繞路的話勢必花費更多精力，也更容易被攻擊。先不說塔絲會不會忽然反應過來抵擋，光是我就很有可能在他繞路的過程中攻擊他。
在半秒之內我就想好了哈裏發攻擊塔絲的各種可能性，想必哈裏發也想到了這些。他往塔絲那邊看了幾眼後就不再看，顯而易見是放棄了攻擊塔絲的打算，一心一意想從我這邊突圍。而我始終緊盯著他，不讓他有任何可趁之機。
接下來哈裏發又幾次試圖突圍，都被我擋了回去。他越來越心急，心裏的想法已經開始在臉上表現了出來。他越是如此，我越鎮定。距離入夜還有很長時間，我有的是時間跟他耗。
忽然哈裏發的眼神似乎略有些絕望地掃向塔絲那邊，接下來他的神情一遍，似乎有些欣喜。我下意識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見兩只3m級至5m級的巨人已經跑到了塔絲所處的樹下。
在我和哈裏發對峙的時候，巨人們竟然已經深入到這裏了。
我正緊張的當兒，哈裏發忽然朝我撲來。我連忙揮刀格擋，勉強把他的匕首擋開，而身側同時也露出了個缺口。哈裏發不再戀戰，直接推了我一把就搶身離開。我死死拉住他身上的皮帶，心裏著急。若是真的讓哈裏發躲了起來，我和塔絲知道他的身份，他一定會加害於我們。本身在夜晚追趕大部隊也不怎麽安全。如果除去巨人的威脅再加上哈裏發暗中作梗，危險系數一定會加倍。
哈裏發見我死死不放手，緊握匕首就反手刺來。我另一只手揮刀格擋。哈裏發見我如此，大概是害怕我一直跟他糾纏下去，忽然伸手在旁邊的樹枝上抓了一把樹葉朝著我的臉扔下來。我吃了一驚，樹葉中夾雜的塵沙進了我的眼睛，頓時淚流不止，但我手並沒有松開。這時候我聽到哈裏發冷聲笑道：“你的手是不想要了吧？”隨後我的手上便傳來了刀鋒的冰涼觸感。
我無奈之下正想松手，忽然聽到“嘭”的一聲悶響，那哈裏發悶哼一聲，手上便感受不到刀鋒劃過。我吃力地睜開眼睛，只見哈裏發死死捂著腦袋，在他身後，塔絲咬著唇，手裏依舊舉著那刀鞘。
我心下頓時了然。幸好塔絲在這會兒回過神來，用刀鞘重擊哈裏發的後腦勺。那刀鞘雖輕便但也是金屬制作，比人的腦袋依舊是硬的多。我看見哈裏發後腦似乎流出血來。
正當我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哈裏發忽然腰身一扭，我手裏力道稍減，竟被他掙脫開去。我心裏咯噔一聲，暗叫不妙，之前堅持了這麽久竟然在這時候被他逃脫了去。塔絲見這情景也是一楞，但她稍稍遲疑，速度已經跟不上哈裏發。只見哈裏發往樹外一跳，便要啟動立體機動裝置離開。我們兩人站在樹上略有點傻眼的感覺。
正當我們無計可施的時候，哈裏發腰間的立體機動裝置“唰”地射出一條鋼絲紮在對面的樹上。哈裏發身體一側受力，另一側卻是空蕩蕩的並無鋼索射出。他頓時傻眼，來不及調整姿勢就順勢被鋼索吊著蕩了過去，重重地砸在樹上。他的破口大罵頓時變成了吃痛的嗚咽。
我嘴巴張成個圓形，然後恍然想起我救他的時候割斷了懸吊著他的鋼索，然後順手塞在他的立體機動裝置裏，並沒有幫他重新裝置。他另一側的鋼索，原是暫時不能發射的。
想到這一點，我便拉著塔絲春風得意地跑到哈裏發懸吊著的樹上看熱鬧。
哈裏發不明所以，不知道立體機動裝置故障的原因，自己也想不出辦法來脫身。這會兒見我們跑到樹上，狠狠瞪了我們一眼。他正想扯開嗓子罵我們一頓，忽然想起這附近有巨人，若是聲音太大驚動了巨人也不好。於是他忙左右看了看。這一看，他便發現之前的那兩只巨人，一只3m級的，一只5m級的，剛好發現了他，正盯著他看。
哈裏發一下子慌了，連忙向我們求救。
塔絲心一軟，對著他喊了句“我們馬上拉你上來！”
我想了想，若是哈裏發經過這麽一鬧不與我們作對，倒也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戰力。雖然我並不認為他會徹底打消加害我們的心，但若他也清楚大局，能暫時與我們合力回去，那這個險還是值得一冒。
我冷冷道：“慢著！你先把匕首扔掉。”
哈裏發毫無異議，一下子就把手裏的匕首扔得遠遠的，然後雙手垂下表示他已經投降。我便和塔絲合力拉他。
我們漸漸把哈裏發拉上樹。還剩最後一點距離。我心裏戒備，便拉開塔絲，自己拉最後那段距離。
果然哈裏發故態覆萌，還剩一米左右，他忽然冷哼一聲，從腰間抽出第二把匕首朝著我一刀刺下，另外伸手想把我拉到樹下餵巨人，而他借力上樹。我早有準備，見機得快，一松手，哈裏發重心不穩，一下子又跌了下去。
這次他很自覺，一跌下去就扔掉了匕首，臉上掛著假笑：“對不起啊……我剛剛是想紮著樹幹，上來的時候會穩一點……你們快一點啊，巨人過來了……”
這一次我和塔絲依然把他給拉了上來。只是一個人拉他，另一個人拿刀指著他。而哈裏發知道我們早有準備，也不敢妄動，垂頭喪氣地被我們拉了上來然後五花大綁。
巨人撲了個空，很不高興，在樹下巴巴地盯著我們。我們置身的這棵樹也是很粗壯的，估計一時半會沒什麽危險。
我蹲在樹上，直視著哈裏發。良久，我開口：“我要跟你談談。”
沈默了片刻，我盯著哈裏發說：“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計較。我希望你能夠和我們合作回去。”
哈裏發的反應果然在我預料之中。他暫時脫離生命危險，雖然被我們捉住，但態度依舊有點拽。他冷哼一聲，口中說道：“我恐怕幫不了你什麽。”
我沒理會他這句話，繼續說：“你覺得你若是一個人，有多大機會能安全逃出巨人的領域？”
哈裏發頓時不說話了，但他的表情依舊未變，不見絲毫松動。
我接著開導他：“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設計暗算調查兵團，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原本的恩怨，抑或是利益，都已經不存在了。現在存在的只是兩個陣營，人類，和巨人。”
哈裏發看我一眼：“我憑什麽信任你？”神色間充滿了倨傲，跟之前憨厚的假象，與求我們把他拉上來的時候那副諂媚的模樣大有不同。想必他是算準了我們需要他的力量，是以傲氣十足。
我心裏輕嘆一聲，他還真的算準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我自然是希望多一個人與我們一起行動。我盯著他，緩緩道：“我很有誠意。若是我願意，我大可脅迫你跟我們一起走，關鍵時候把你推出去當肉盾。至不濟，我也可以在剛剛一把你拉上來，就搜你的身。想必你身上多多少少還是有能推測出你身份的物件吧。”見哈裏發臉色變了變，我接著說：“以上的事情我都沒打算做，就是因為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們是帶著誠意和你合作的。”
塔絲帶著點茫然看著我們。哈裏發臉色雖變但依然沒有松口。我只得使出最後一招。
“雖然我沒有確切證據證明這一點，但爆破山崖的行動並非你策劃的，你背後一定有雇主，你說是不是？”
這話說出來，我立時在哈裏發臉上看到了該有的反應。如果說方才他的臉色是一小變，那如今就是一大變。
我心知自己猜對了，便充滿信心地接著說了下去：“首先，就個人而言，基本上沒有什麽情況是一個人被整個調查兵團得罪了而想要報覆。況且你光靠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混進調查兵團的。調查兵團雖比不得憲兵團，但新兵的情況還是都會查明的。光你一個人無法偽造出一個假象的身份的半輩子經歷。”說道這裏，我心裏有點發涼。調查兵團對新兵的檢查雖然仔細，但人數實在太多，難以面面俱到。要不是這次碰巧，我也不會發現新兵中居然混雜著這樣的人物。“第三，你的炸藥一定是有人通過特殊渠道提供的。你自己一個人沒辦法搞到。這麽說你還挺有背景的。”
哈裏發咬著牙擠出一句：“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我攤手：“基本上對你雇主的猜測就到此為止了。線索畢竟比較有限。當然我如果搜你的身會有更大發現，我原本也打算這麽做，但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不是說過嗎，我是懷著誠意希望你能跟我們合作的。”
哈裏發的表情松動，我趁機補上最後一刀：“另外，我雖然對你的雇主的情況了解止步於此，但關於你的事情，我還有一點猜測。”
哈裏發猛然擡頭看著我。我不為他目光所動，用很自然的語調說道：“你的雇主讓你去爆破山崖，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你活著回來。”
哈裏發這次真的是臉色大變，算得上是超級一變的水準。我知道自己猜對了。
“看你剛才的身手，在爆破的時候並不可能是自己被掉落的石頭砸暈。我自認為對你的身手有比較清晰正確的認識，你要避開當時掉落的山石，並不是難事。”我說道，“你當時暈厥，其實是因為受到了爆炸的沖擊吧。你的雇主在你準備好的炸藥裏偷偷動了手腳，或許是換成更加烈性的炸藥，或許是摻了點別的什麽。原諒我不是特別精通這方面的學問。總之，你的雇主無情地利用了你，並且準備殺人滅口。”
我盯著哈裏發的臉，緩緩地說道：“你自己，應該比我更加清楚才對。”
哈裏發冷笑一聲：“你的確猜對了。如果我這次能活著回去，我一定要把他給殺了。”話裏的那個“他”明顯指的是哈裏發背後的雇主。
我趁熱打鐵：“如果你能跟我們合作，那活著回去的幾率會大很多。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三個僅剩的人應該聯手。”
冷笑片刻後，哈裏發擡頭看著我：“好，我同意和你們合作。”
我點點頭：“既然如此，你應當清楚我們並沒有脅迫你。你若一直不同意，我也會解開繩子放你自行離去。但若是那種情況，除了立體機動裝置外。我們就不會給你任何武器，因為我們也要為自己做打算。你現在既然自願與我們合作，就別想再搞鬼，最好給我老實點。我雖然說過你如果加入，我們所有人的生存率都會大幅提高，但就算沒有你，我和塔絲兩個人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扭頭看了塔絲一眼，後者依舊望著我們，但神情已經不覆茫然，反而是咬著嘴唇，似乎終於對我們現在的處境有了清晰的認識。我便收回目光，接著對哈裏發說道：“雖然剛剛我們能對峙那麽久，但是如果我發現你搞破壞的話，相信我，到時候我有信心立刻就殺掉你洩憤。”
哈裏發並未表現出異議，但眼神裏依舊有點輕蔑。我想想說到這地步，大概也夠了，便解開他的繩子：“接下來的時間休息一下吧。晚上我們就要開始行動。到時候，”我往森林外望了一眼，“不知道會有什麽在等著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0 章
入夜。
今夜空中的星星很少，稀稀拉拉的幾顆鑲嵌在夜空中，仿佛遠遠的銀屑般閃著點微光。月亮卻是極大，高高懸掛在天上，映襯地原本就稀少的星星更是黯然失色。遠處草叢裏有幾點光華忽快忽慢地移動，似乎是幾只螢火蟲。
我們三人已經擺脫了森林裏的巨人，正跋涉在草地上。趕路過程中沒有人說話，一方面固然是害怕引來巨人，另一方面也佐證了我們三人各懷心事。一時間，只能聽到靴子踏在草叢、泥土上的輕微聲響。
離開森林後，我們就到了這片草原上。按照我的記憶，這片草原很寬廣，但如果能穿過草原的話，距離調查兵團的下一個宿營地就不遠了。調查兵團用馬的話至多一個下午的時間，黃昏之前就能趕到。我們沒有馬，大概要辛苦一點，但一夜之間還是可以的。
在草原的邊緣有森林。森林雖然是利用立體機動的絕佳場所，但我們還是選擇了草原。之所以沒有從森林裏走，是因為走森林的話繞路比較遠，況且森林雖然能利用立體機動裝置，但現有的瓦斯已經消耗了很多，需要開始節省。況且在森林裏樹木遮蔽視線，巨人不容易發現。今夜月光如水，草原上無遮無蔽，若是有巨人出現我們能從很遠的地方發現，有足夠的時間做好準備迎擊。
另外，在草原上曾經有一個城堡，以城堡為中心圍繞著一片小鎮，布局略有些中世紀封建領主的風格。那個小鎮曾經非常寧靜，但在巨人破壞瑪麗亞之墻後就被廢棄了。
如果在半路上遇到巨人的話……那個小鎮說不定能起到一點掩護的作用。
心裏正做著打算，走著走著，塔絲忽然驚呼一聲，整個人向前絆倒。我被她嚇了一跳，立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伸手把她拉了起來。
哈裏發也停下來腳步，但一直在旁邊冷冷地看著。這時候他不屑地說了一句：“女人真是麻煩。”
我猛地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似乎想起了下午被我們捉住的事情，表情便有些微妙。我拉起塔絲後，無意識地看了看絆倒塔絲的東西，然後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個……這個好像是人腿啊。”
塔絲一楞，嚇得說不出話來。畢竟她算是第一次墻外遠征，雖然上手很快解決了一頭巨人，但畢竟沒見過巨人屠殺人類的場景。這時候她便扭過頭去看也不敢看。反倒是哈裏發神情一變，湊上來看。
那是一條斷腿，上面還穿著調查兵團的靴子。那條腿很明顯是被巨力撕扯而開的，斷口處的肌肉呈現被撕開的狀態，靴子和原本應當是長褲的布料都破爛不堪。
哈裏發顯然對人的斷肢司空見慣，但大概也是第一次看見被巨人殘殺的人類的殘肢，臉色也略微蒼白。我忍著心裏強烈的不適，伸手在那條斷腿上摸了一下，然後再看看自己的手。斷腿上的血液早已幹了，已經變成黑色。我手上只略略蹭上了一點淡淡的印痕。
“肌肉比較僵硬，血液也已經凝固，離這名士兵被殺至少已經過去八至九個小時了。”現在大概是晚上十一點多的樣子。這麽一算團長他們速度還挺快。已經趕了四個多小時的路了，這一路也偶遇到幾只巨人，但我們及早發現，都先繞遠躲開，並沒有跟巨人交手。幸好哈裏發身份特殊，便多帶了個指南針。要不然我們就算不被巨人吃掉也會在草原上迷路。哈裏發不認得路，當時很不情願地把指南針交給了我。
哈裏發看著我，表情陰晴不定：“你怎麽看得出來？”
我沒回頭看他，只開口回答：“我們文化課有教。”在這樣的時代，課堂上教什麽也不奇怪。我看了塔絲一眼：“你說對吧？”
塔絲勉強點點頭：“是……但我沒有去學……時間畢竟很有限。”
看著塔絲蒼白的臉，我心知其實主要原因是塔絲心裏不喜歡這些東西。她不願意說出真正原因，我也沒有說破。
我估摸著我們大概只走到三分之一多一點的路，心裏開始有點著急。草原果然不像我想象那般容易通過，走了這麽遠，草原那頭的森林依然只是一條單薄的線，在月光下很是暗淡。
我往前走了幾步，腳下似乎又踩到了什麽。我撥開草叢一看，是一只手。那手裏還握著刀片。
我微微楞了楞神，咬著牙把那只斷手拿起來。
塔絲原本只是害怕，見我再三伸手去碰觸殘肢，終於伸手捂住嘴轉身幹嘔起來。我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拍拍她的背，忽然想起我一只手還拎著那只斷手，另一只手方才摸過斷腿，於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塔絲幹嘔了一陣，轉回頭，臉色更是不佳。她臉上已經流出了兩行眼淚，看著我手裏的斷手，眼淚更加洶湧。她似乎想走過來，可是看看那只手，有有點恐懼地停步。然後，她擡起頭淚眼婆娑地問我：“他們……都被巨人吃掉了？”
塔絲心裏肯定知道答案，她這樣問大概只是想尋求什麽精神慰藉。但身處這種境地的我只能據實告知。
我硬起心腸回答：“沒錯。”
塔絲咬住自己手臂，努力不哭出聲來。
我把刀片從那只斷手裏拿出來，查看了一下。那刀片雖然有點臟，沾滿了血汙和泥土，但擦一擦還是能用的。我擦了擦刀片，擡起頭對塔絲說：“他們的確都死了啊，轟轟烈烈地死在戰場。所以，你知道要怎麽做麽？”
就在塔絲楞神的片刻，我拉過她的手，把刀片放在她手裏，然後合上她的手讓她握緊刀柄。
塔絲手一抖，似乎回想起剛才一只斷手握著這把刀片的景象。但我一直握著她的手，即使雙手顫抖得很明顯，她也不敢松開。
我低聲對她說道：“繼承他們的遺志。”
塔絲手又是一抖。我趁勢松開了她的手。塔絲眼淚又流下來了，但她也沒有再放手，而是顫抖著把那刀片插進了刀鞘裏。
我看了她一眼，轉頭對哈裏發說：“這裏大概有一場惡戰，犧牲了不少士兵。雖然這麽做不太人道，但是找到能用的東西都還是帶上吧。重的東西就不帶了，可是像刀片這樣子的還是能利用一下的。”
“不用你提醒。”哈裏發輕蔑地回了我一句，然後從草叢裏拾起了什麽。
那個是，伊西斯一直掛在手腕上的手鏈。
我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果然我還是自私的。面對伊西斯的手鏈，要我像看見其他士兵的屍體一樣表現得若無其事，我是做不到的。
我開始想象，在草叢裏隱藏著的屍骸，或者，剛才看到的那條腿，那只手，是不是伊西斯的。
其實仔細想想，在伊西斯祭奠妮可的時候我就已經思考過我們這些士兵的下場。最後的結果都是一份不怎麽詳細的檔案，或者，幸運的話有一塊墓碑，就給我們的人生畫上了句點。
伊西斯這家夥，雖然平時經常有點大小姐脾氣，性格也不太好，經常有點別扭，時而陰陽怪氣地嘲諷人，但也挺關心我的。她雖然好強，但內在的心靈很敏感纖細。她在妮可的墓碑前發脾氣罵妮可怎麽這麽輕易犧牲也就是半天前的事情。現在想來，回憶裏的畫面既清晰又模糊，又似隱隱漾上了一層水光。
妮可犧牲了，好歹有屍體，有墓碑。她怎麽就這樣死了，連屍體都找不回。
忽然想起剛剛我對塔絲的說教。這樣子的我，怎麽能有資格去說教別人。
眼前有點恍惚。我依稀聽到哈裏發說：“這東西似乎是女人戴的？看這質地好像是銀質的，大概也能賣點錢……”
我直接走到他面前一把搶過手鏈。
哈裏發有點急，沖著我叫道：“你這是幹嘛啊！明明是老子我發現的！”伸手便來奪。我反手就往他臉上扇了一個巴掌。
黑夜裏一片寂靜，那聲巴掌聲便格外響亮。
塔絲似是呆了。哈裏發也楞了楞神，反應過來以後臉都變了：“你這是想翻臉對吧！”
我楞了片刻，低頭道：“真抱歉，不過這東西不能給你。”哈裏發並不清楚個中原委，會作出這種反應也是正常，況且他本身就是趨利之人，拾了手鏈後想要據為己有，原怪不得他。但我也不想解釋，雖然這時候我們需要合作，這種行為恐怕不太合適，但我無心解釋，也不會把伊西斯的遺物給他賣錢。
哈裏發一楞。我想了想，還是說道：“這手鏈，是我一個重要朋友的東西。”
哈裏發聽後意識到這代表著什麽，面色稍霽。
轉身，我發現自己迅速地冷靜了下來。在心裏苦笑一聲，我心想，難道是看過的殺伐之景太多，連心腸都變硬了麽？
仔細回想一下，我發現自從我去救援塔絲，三個人落單以後，我的表現就跟平常不一樣，感覺越來越不像自己了。大概是特定的環境會衍生一種自我保護機制。只是這種自我保護機制，實在不討人喜歡。
我討厭自己現在的樣子，但我依然對現狀無可奈何。究竟是這世界太殘酷還是我太懦弱？到現在連自己都分不清了。
我正想著，忽然塔絲一聲驚叫：“你後面！”
我聽到塔絲驚叫的瞬間回過神來往旁邊跳開。就在這時候，一只巨人猛地從草叢裏鉆了出來。
千鈞一發之際我往後瞥了一眼，那是一只5m級的巨人，它一直伏低身子在草叢中以爬行的方式移動。它猛地沖出來以後似乎因為後力不足，直接停在當地，很艱難地挪動了一下。
大概是因為入夜已深的緣故。比較小的巨人在沒有陽光的時候會失去活力。
就在我跳開後，塔絲舉著刀沖上前對著巨人的後頸用力地砍了一刀，那巨人直接趴在了地上，身體隨即冒出縷縷蒸汽。
塔絲把刀拔出來，手微微顫抖。她咬著嘴唇擡起頭，看了我一眼。
我略有點震驚。那巨人雖然是5m級別的小巨人，夜晚行動遲緩也挺好對付，但像這樣抓住時機沖上去對於塔絲而言已算是難得。是她這一路來有所成長還是我剛才的說教起到一點作用？待看到她看我的眼神後，我恍然大悟：她大概是想要向我證明自己，就像上午她在利威爾面前斬殺巨人一樣。只不過，這兩次行動的動機完全相反。她雖然這一路跟我合作，但心底下估摸著是不怎麽喜歡我的，就同我不怎麽喜歡她一樣。
我在心裏苦笑了一聲。我這麽久以來幹的事情，還真是算不上完滿。
不過事實上這麽一來就等於是塔絲救了我。於禮節上我還是說了聲謝謝。塔絲抿著唇點了點頭，眉目間卻沒見什麽驕縱得意來。想是她也沒把這件事當成什麽大事。畢竟我們現在還身處危險當中。
身邊沒有別的巨人了。我們三人繼續在草地上邊走邊尋找有用的物資。走著走著，我忽然覺得不太對勁。那只巨人以爬行的方式在黑夜的時候接近我們，這件事並不尋常。
我越想越疑惑，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我直起腰來往四周看了看，忽然在我們右邊看見了幾個奇怪的影子。那幾個影子離我們還很遠，但在明亮的月光下卻讓我看得一清二楚，無所遁形。
我心一緊，立馬對著另外那兩人低聲叫道：“右邊有巨人！我們快點繞路！”
塔絲和哈裏發擡起頭後也看到了右邊那幾個正在接近的影子。於是我們毫無異議地選擇了加快腳步。已經來不及撿拾地上的東西了。
往前狂奔了一段路，跑在前面的哈裏發忽然停住腳步。月光下他臉色一下子煞白，手指著前方喃喃道：“前面……也有幾只！”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前面看見了幾個黑影。
我心裏咯噔一聲，怎麽就在前面！
再扭頭去看原本右邊的黑影，我發現它們又略微近了些。我心裏更是發涼：我們跑了這麽一大段路，巨人還能更加接近我們，分明表示巨人是沖著我們來的。
情報不足，我並不知道巨人是靠什麽來判斷人類所處的位置。這種情況下想要避開巨人著實困難。
塔絲也看到前面的巨人，後退幾步，在月光下褐色的眼睛明顯有幾分恐懼。她環視一下四周，忽然驚叫起來：“後面也有！”
我往後面一看，果然在我們的後方也出現了幾個蹣跚而行的黑影。
這是要包圍我們嗎？！
哈裏發一咬牙：“我們從左邊繞路走！左邊沒有巨人！”
“……等等！這不太對勁！”我一把拉住他，“前方、後方和右邊都有巨人，只有左邊沒有，你們不覺得太不尋常了嗎？”
哈裏發一楞，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有點可笑：“你什麽意思？巨人設計陷阱給我們踩？”
我看著哈裏發的表情，忽然想起世人都不了解世界上有具有高智慧的巨人存在的事情，忽然有點著急。
果然，哈裏發下一句話嘲諷似地說出口：“你覺得就憑巨人空得能進水的腦子，會設計陷阱給我們？你該不會被剛剛的小巨人嚇傻了吧！”
“……”我咬咬牙，“那你怎麽解釋只有左邊沒有巨人的事實？不要告訴我是巧合！事情沒那麽湊巧！”
“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那麽巧！”哈裏發絲毫不為所動。“總之，老子要從左邊走，你就留在這裏等死吧！”
“你知道左邊是森林的吧！森林雖然利於立體機動裝置的使用，但在夜晚的時候森林會遮蔽光線，你在裏面伸手不見五指，還有平安返回的勝算嗎？”
哈裏發聽了我的話，臉上的表情僵了僵：“沒有，可是我知道一直呆在這兒一定是個死字！巨人已經圍上來了！”他一把掙脫開我的手，目光閃爍，然後對塔絲問道：“你是跟著她送死還是跟我走？”
我狠狠瞪了哈裏發一眼。
塔絲看了哈裏發一眼，臉頰蒼白，聲音有點顫抖：“我當然不會跟你走。”
哈裏發冷笑一聲，又看了我一眼：“你之前說得對，三個人在一起能提高生存率，但現在你們兩個自願送死，老子我也沒有辦法！”他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我心知這種情況下若他堅持要走，我也留不住他。即使動用武力強迫他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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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哈裏發的手段並不是安裝炸藥毫無技術地狂轟濫炸。和“爆炸”不同，他，至少已經初步地掌握了“爆破”的技術。
如此看來，哈裏發的背景當真不一般。
我暫時也無法確定哈裏發可能是什麽人，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或者他背後可能存在的勢力，對調查兵團不利。
塔絲捏著哈裏發的手查看著他手裏的繭。我看了塔絲一眼，她看得很專註，又帶著點失望的神氣，大概是覺得自己原本相信的人原來是騙子而感到不公。塔絲看完，大概是有點生氣，直接把哈裏發的兩個刀鞘連帶著所有刀片都解了下來準備拿走。我忽然感到有點好笑。不過若是塔絲不這麽做，我也會這麽做的。稍後我還得搜他的身。
就在我收回目光的片刻，我看見哈裏發空出來的那只手忽而一晃，速度極快，竟從背後抽出了一把匕首。他匕首一晃，竟沒有理會我架在他頸間的刀，而是對著低頭整理著刀片的塔絲直直刺去。我心一沈，馬上明白他這是想先襲擊力量較弱的塔絲，然後聲東擊西再對付自己，但情勢危急，我只得回刀救援塔絲，但電光火石之間，哈裏發的匕首已經到了塔絲的面前。我即使再快，也還是慢了一步。
只聽見“鏘”的一聲，塔絲臨急，下意識地把方才手裏拿著的刀鞘舉在面前擋住匕首。那哈裏發見一擊不得手，我的刀片也離開了他，便迅速後退，一個縱躍就到了另一棵樹上。
我回頭一看，塔絲依舊舉著刀鞘楞神，似是還未從剛才死裏逃生的瞬間回過神來。我顧不及塔絲，咬牙與哈裏發對峙。我原沒有殺他的意思，即使現在在這裏與他戰鬥非常危險，但既然他是對手，若不迅速解決掉他，恐怕我們今日都要死在這裏。
哈裏發在不遠處的樹上弓著腰，全神貫註的看著我，原本的憨厚蕩然無存，現在的他渾身充滿令人不舒服的戾氣。前後判若兩人，我心裏忽然出現了一種奇怪的想法。這家夥是演技派啊，真的沒打算去爭取一下奧斯卡？
哈裏發不時地調整姿勢想要趁我不註意的時候逃離。我看著他姿勢變化，他向左我也向左，他向右我也向右，一直預測並封住他準備逃離的方向。哈裏發動作雖然靈敏，但我始終能跟上他的動作，好幾次他都似乎想孤註一擲沖出去，我卻先一步擋住了他的路。對峙了片刻，哈裏發有點沈不住氣。他比我更想早點離開，便一個縱躍手持匕首飛撲過來。我不避不讓，手中刀片向他揮去。他匕首較短，若是依然照這樣撲過來，我的刀片一定會先一步刺進他的身體，而他人在空中，不及轉變姿勢攻擊我。哈裏發大概也想到這一點，硬生生停住，用立體機動回到原地。我們繼續對峙著。
哈裏發又時不時往塔絲的地方瞄上個一眼兩眼。我心想他必定是又想用剛剛那一招。塔絲依然在原地楞神，似乎很好對付，但哈裏發和塔絲之間的直線距離雖短，卻恰巧有一大片樹枝遮擋，無法直沖過去。哈裏發若是要攻擊塔絲，有兩種方法，其一便是直接沖過去。但那片樹枝多且茂密，直接沖過去難度很大，而且有被樹枝擋在空中無法前進反而跌落的可能。哈裏發想必不願意用這種方法冒險。另一種方法便是繞開那片樹枝，不取直線距離而是繞路攻擊塔絲。但繞路的話勢必花費更多精力，也更容易被攻擊。先不說塔絲會不會忽然反應過來抵擋，光是我就很有可能在他繞路的過程中攻擊他。
在半秒之內我就想好了哈裏發攻擊塔絲的各種可能性，想必哈裏發也想到了這些。他往塔絲那邊看了幾眼後就不再看，顯而易見是放棄了攻擊塔絲的打算，一心一意想從我這邊突圍。而我始終緊盯著他，不讓他有任何可趁之機。
接下來哈裏發又幾次試圖突圍，都被我擋了回去。他越來越心急，心裏的想法已經開始在臉上表現了出來。他越是如此，我越鎮定。距離入夜還有很長時間，我有的是時間跟他耗。
忽然哈裏發的眼神似乎略有些絕望地掃向塔絲那邊，接下來他的神情一遍，似乎有些欣喜。我下意識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見兩只3m級至5m級的巨人已經跑到了塔絲所處的樹下。
在我和哈裏發對峙的時候，巨人們竟然已經深入到這裏了。
我正緊張的當兒，哈裏發忽然朝我撲來。我連忙揮刀格擋，勉強把他的匕首擋開，而身側同時也露出了個缺口。哈裏發不再戀戰，直接推了我一把就搶身離開。我死死拉住他身上的皮帶，心裏著急。若是真的讓哈裏發躲了起來，我和塔絲知道他的身份，他一定會加害於我們。本身在夜晚追趕大部隊也不怎麽安全。如果除去巨人的威脅再加上哈裏發暗中作梗，危險系數一定會加倍。
哈裏發見我死死不放手，緊握匕首就反手刺來。我另一只手揮刀格擋。哈裏發見我如此，大概是害怕我一直跟他糾纏下去，忽然伸手在旁邊的樹枝上抓了一把樹葉朝著我的臉扔下來。我吃了一驚，樹葉中夾雜的塵沙進了我的眼睛，頓時淚流不止，但我手並沒有松開。這時候我聽到哈裏發冷聲笑道：“你的手是不想要了吧？”隨後我的手上便傳來了刀鋒的冰涼觸感。
我無奈之下正想松手，忽然聽到“嘭”的一聲悶響，那哈裏發悶哼一聲，手上便感受不到刀鋒劃過。我吃力地睜開眼睛，只見哈裏發死死捂著腦袋，在他身後，塔絲咬著唇，手裏依舊舉著那刀鞘。
我心下頓時了然。幸好塔絲在這會兒回過神來，用刀鞘重擊哈裏發的後腦勺。那刀鞘雖輕便但也是金屬制作，比人的腦袋依舊是硬的多。我看見哈裏發後腦似乎流出血來。
正當我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哈裏發忽然腰身一扭，我手裏力道稍減，竟被他掙脫開去。我心裏咯噔一聲，暗叫不妙，之前堅持了這麽久竟然在這時候被他逃脫了去。塔絲見這情景也是一楞，但她稍稍遲疑，速度已經跟不上哈裏發。只見哈裏發往樹外一跳，便要啟動立體機動裝置離開。我們兩人站在樹上略有點傻眼的感覺。
正當我們無計可施的時候，哈裏發腰間的立體機動裝置“唰”地射出一條鋼絲紮在對面的樹上。哈裏發身體一側受力，另一側卻是空蕩蕩的並無鋼索射出。他頓時傻眼，來不及調整姿勢就順勢被鋼索吊著蕩了過去，重重地砸在樹上。他的破口大罵頓時變成了吃痛的嗚咽。
我嘴巴張成個圓形，然後恍然想起我救他的時候割斷了懸吊著他的鋼索，然後順手塞在他的立體機動裝置裏，並沒有幫他重新裝置。他另一側的鋼索，原是暫時不能發射的。
想到這一點，我便拉著塔絲春風得意地跑到哈裏發懸吊著的樹上看熱鬧。
哈裏發不明所以，不知道立體機動裝置故障的原因，自己也想不出辦法來脫身。這會兒見我們跑到樹上，狠狠瞪了我們一眼。他正想扯開嗓子罵我們一頓，忽然想起這附近有巨人，若是聲音太大驚動了巨人也不好。於是他忙左右看了看。這一看，他便發現之前的那兩只巨人，一只3m級的，一只5m級的，剛好發現了他，正盯著他看。
哈裏發一下子慌了，連忙向我們求救。
塔絲心一軟，對著他喊了句“我們馬上拉你上來！”
我想了想，若是哈裏發經過這麽一鬧不與我們作對，倒也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戰力。雖然我並不認為他會徹底打消加害我們的心，但若他也清楚大局，能暫時與我們合力回去，那這個險還是值得一冒。
我冷冷道：“慢著！你先把匕首扔掉。”
哈裏發毫無異議，一下子就把手裏的匕首扔得遠遠的，然後雙手垂下表示他已經投降。我便和塔絲合力拉他。
我們漸漸把哈裏發拉上樹。還剩最後一點距離。我心裏戒備，便拉開塔絲，自己拉最後那段距離。
果然哈裏發故態覆萌，還剩一米左右，他忽然冷哼一聲，從腰間抽出第二把匕首朝著我一刀刺下，另外伸手想把我拉到樹下餵巨人，而他借力上樹。我早有準備，見機得快，一松手，哈裏發重心不穩，一下子又跌了下去。
這次他很自覺，一跌下去就扔掉了匕首，臉上掛著假笑：“對不起啊……我剛剛是想紮著樹幹，上來的時候會穩一點……你們快一點啊，巨人過來了……”
這一次我和塔絲依然把他給拉了上來。只是一個人拉他，另一個人拿刀指著他。而哈裏發知道我們早有準備，也不敢妄動，垂頭喪氣地被我們拉了上來然後五花大綁。
巨人撲了個空，很不高興，在樹下巴巴地盯著我們。我們置身的這棵樹也是很粗壯的，估計一時半會沒什麽危險。
我蹲在樹上，直視著哈裏發。良久，我開口：“我要跟你談談。”
沈默了片刻，我盯著哈裏發說：“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計較。我希望你能夠和我們合作回去。”
哈裏發的反應果然在我預料之中。他暫時脫離生命危險，雖然被我們捉住，但態度依舊有點拽。他冷哼一聲，口中說道：“我恐怕幫不了你什麽。”
我沒理會他這句話，繼續說：“你覺得你若是一個人，有多大機會能安全逃出巨人的領域？”
哈裏發頓時不說話了，但他的表情依舊未變，不見絲毫松動。
我接著開導他：“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設計暗算調查兵團，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原本的恩怨，抑或是利益，都已經不存在了。現在存在的只是兩個陣營，人類，和巨人。”
哈裏發看我一眼：“我憑什麽信任你？”神色間充滿了倨傲，跟之前憨厚的假象，與求我們把他拉上來的時候那副諂媚的模樣大有不同。想必他是算準了我們需要他的力量，是以傲氣十足。
我心裏輕嘆一聲，他還真的算準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我自然是希望多一個人與我們一起行動。我盯著他，緩緩道：“我很有誠意。若是我願意，我大可脅迫你跟我們一起走，關鍵時候把你推出去當肉盾。至不濟，我也可以在剛剛一把你拉上來，就搜你的身。想必你身上多多少少還是有能推測出你身份的物件吧。”見哈裏發臉色變了變，我接著說：“以上的事情我都沒打算做，就是因為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們是帶著誠意和你合作的。”
塔絲帶著點茫然看著我們。哈裏發臉色雖變但依然沒有松口。我只得使出最後一招。
“雖然我沒有確切證據證明這一點，但爆破山崖的行動並非你策劃的，你背後一定有雇主，你說是不是？”
這話說出來，我立時在哈裏發臉上看到了該有的反應。如果說方才他的臉色是一小變，那如今就是一大變。
我心知自己猜對了，便充滿信心地接著說了下去：“首先，就個人而言，基本上沒有什麽情況是一個人被整個調查兵團得罪了而想要報覆。況且你光靠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混進調查兵團的。調查兵團雖比不得憲兵團，但新兵的情況還是都會查明的。光你一個人無法偽造出一個假象的身份的半輩子經歷。”說道這裏，我心裏有點發涼。調查兵團對新兵的檢查雖然仔細，但人數實在太多，難以面面俱到。要不是這次碰巧，我也不會發現新兵中居然混雜著這樣的人物。“第三，你的炸藥一定是有人通過特殊渠道提供的。你自己一個人沒辦法搞到。這麽說你還挺有背景的。”
哈裏發咬著牙擠出一句：“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我攤手：“基本上對你雇主的猜測就到此為止了。線索畢竟比較有限。當然我如果搜你的身會有更大發現，我原本也打算這麽做，但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不是說過嗎，我是懷著誠意希望你能跟我們合作的。”
哈裏發的表情松動，我趁機補上最後一刀：“另外，我雖然對你的雇主的情況了解止步於此，但關於你的事情，我還有一點猜測。”
哈裏發猛然擡頭看著我。我不為他目光所動，用很自然的語調說道：“你的雇主讓你去爆破山崖，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你活著回來。”
哈裏發這次真的是臉色大變，算得上是超級一變的水準。我知道自己猜對了。
“看你剛才的身手，在爆破的時候並不可能是自己被掉落的石頭砸暈。我自認為對你的身手有比較清晰正確的認識，你要避開當時掉落的山石，並不是難事。”我說道，“你當時暈厥，其實是因為受到了爆炸的沖擊吧。你的雇主在你準備好的炸藥裏偷偷動了手腳，或許是換成更加烈性的炸藥，或許是摻了點別的什麽。原諒我不是特別精通這方面的學問。總之，你的雇主無情地利用了你，並且準備殺人滅口。”
我盯著哈裏發的臉，緩緩地說道：“你自己，應該比我更加清楚才對。”
哈裏發冷笑一聲：“你的確猜對了。如果我這次能活著回去，我一定要把他給殺了。”話裏的那個“他”明顯指的是哈裏發背後的雇主。
我趁熱打鐵：“如果你能跟我們合作，那活著回去的幾率會大很多。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三個僅剩的人應該聯手。”
冷笑片刻後，哈裏發擡頭看著我：“好，我同意和你們合作。”
我點點頭：“既然如此，你應當清楚我們並沒有脅迫你。你若一直不同意，我也會解開繩子放你自行離去。但若是那種情況，除了立體機動裝置外。我們就不會給你任何武器，因為我們也要為自己做打算。你現在既然自願與我們合作，就別想再搞鬼，最好給我老實點。我雖然說過你如果加入，我們所有人的生存率都會大幅提高，但就算沒有你，我和塔絲兩個人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扭頭看了塔絲一眼，後者依舊望著我們，但神情已經不覆茫然，反而是咬著嘴唇，似乎終於對我們現在的處境有了清晰的認識。我便收回目光，接著對哈裏發說道：“雖然剛剛我們能對峙那麽久，但是如果我發現你搞破壞的話，相信我，到時候我有信心立刻就殺掉你洩憤。”
哈裏發並未表現出異議，但眼神裏依舊有點輕蔑。我想想說到這地步，大概也夠了，便解開他的繩子：“接下來的時間休息一下吧。晚上我們就要開始行動。到時候，”我往森林外望了一眼，“不知道會有什麽在等著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0 章
入夜。
今夜空中的星星很少，稀稀拉拉的幾顆鑲嵌在夜空中，仿佛遠遠的銀屑般閃著點微光。月亮卻是極大，高高懸掛在天上，映襯地原本就稀少的星星更是黯然失色。遠處草叢裏有幾點光華忽快忽慢地移動，似乎是幾只螢火蟲。
我們三人已經擺脫了森林裏的巨人，正跋涉在草地上。趕路過程中沒有人說話，一方面固然是害怕引來巨人，另一方面也佐證了我們三人各懷心事。一時間，只能聽到靴子踏在草叢、泥土上的輕微聲響。
離開森林後，我們就到了這片草原上。按照我的記憶，這片草原很寬廣，但如果能穿過草原的話，距離調查兵團的下一個宿營地就不遠了。調查兵團用馬的話至多一個下午的時間，黃昏之前就能趕到。我們沒有馬，大概要辛苦一點，但一夜之間還是可以的。
在草原的邊緣有森林。森林雖然是利用立體機動的絕佳場所，但我們還是選擇了草原。之所以沒有從森林裏走，是因為走森林的話繞路比較遠，況且森林雖然能利用立體機動裝置，但現有的瓦斯已經消耗了很多，需要開始節省。況且在森林裏樹木遮蔽視線，巨人不容易發現。今夜月光如水，草原上無遮無蔽，若是有巨人出現我們能從很遠的地方發現，有足夠的時間做好準備迎擊。
另外，在草原上曾經有一個城堡，以城堡為中心圍繞著一片小鎮，布局略有些中世紀封建領主的風格。那個小鎮曾經非常寧靜，但在巨人破壞瑪麗亞之墻後就被廢棄了。
如果在半路上遇到巨人的話……那個小鎮說不定能起到一點掩護的作用。
心裏正做著打算，走著走著，塔絲忽然驚呼一聲，整個人向前絆倒。我被她嚇了一跳，立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伸手把她拉了起來。
哈裏發也停下來腳步，但一直在旁邊冷冷地看著。這時候他不屑地說了一句：“女人真是麻煩。”
我猛地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似乎想起了下午被我們捉住的事情，表情便有些微妙。我拉起塔絲後，無意識地看了看絆倒塔絲的東西，然後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個……這個好像是人腿啊。”
塔絲一楞，嚇得說不出話來。畢竟她算是第一次墻外遠征，雖然上手很快解決了一頭巨人，但畢竟沒見過巨人屠殺人類的場景。這時候她便扭過頭去看也不敢看。反倒是哈裏發神情一變，湊上來看。
那是一條斷腿，上面還穿著調查兵團的靴子。那條腿很明顯是被巨力撕扯而開的，斷口處的肌肉呈現被撕開的狀態，靴子和原本應當是長褲的布料都破爛不堪。
哈裏發顯然對人的斷肢司空見慣，但大概也是第一次看見被巨人殘殺的人類的殘肢，臉色也略微蒼白。我忍著心裏強烈的不適，伸手在那條斷腿上摸了一下，然後再看看自己的手。斷腿上的血液早已幹了，已經變成黑色。我手上只略略蹭上了一點淡淡的印痕。
“肌肉比較僵硬，血液也已經凝固，離這名士兵被殺至少已經過去八至九個小時了。”現在大概是晚上十一點多的樣子。這麽一算團長他們速度還挺快。已經趕了四個多小時的路了，這一路也偶遇到幾只巨人，但我們及早發現，都先繞遠躲開，並沒有跟巨人交手。幸好哈裏發身份特殊，便多帶了個指南針。要不然我們就算不被巨人吃掉也會在草原上迷路。哈裏發不認得路，當時很不情願地把指南針交給了我。
哈裏發看著我，表情陰晴不定：“你怎麽看得出來？”
我沒回頭看他，只開口回答：“我們文化課有教。”在這樣的時代，課堂上教什麽也不奇怪。我看了塔絲一眼：“你說對吧？”
塔絲勉強點點頭：“是……但我沒有去學……時間畢竟很有限。”
看著塔絲蒼白的臉，我心知其實主要原因是塔絲心裏不喜歡這些東西。她不願意說出真正原因，我也沒有說破。
我估摸著我們大概只走到三分之一多一點的路，心裏開始有點著急。草原果然不像我想象那般容易通過，走了這麽遠，草原那頭的森林依然只是一條單薄的線，在月光下很是暗淡。
我往前走了幾步，腳下似乎又踩到了什麽。我撥開草叢一看，是一只手。那手裏還握著刀片。
我微微楞了楞神，咬著牙把那只斷手拿起來。
塔絲原本只是害怕，見我再三伸手去碰觸殘肢，終於伸手捂住嘴轉身幹嘔起來。我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拍拍她的背，忽然想起我一只手還拎著那只斷手，另一只手方才摸過斷腿，於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塔絲幹嘔了一陣，轉回頭，臉色更是不佳。她臉上已經流出了兩行眼淚，看著我手裏的斷手，眼淚更加洶湧。她似乎想走過來，可是看看那只手，有有點恐懼地停步。然後，她擡起頭淚眼婆娑地問我：“他們……都被巨人吃掉了？”
塔絲心裏肯定知道答案，她這樣問大概只是想尋求什麽精神慰藉。但身處這種境地的我只能據實告知。
我硬起心腸回答：“沒錯。”
塔絲咬住自己手臂，努力不哭出聲來。
我把刀片從那只斷手裏拿出來，查看了一下。那刀片雖然有點臟，沾滿了血汙和泥土，但擦一擦還是能用的。我擦了擦刀片，擡起頭對塔絲說：“他們的確都死了啊，轟轟烈烈地死在戰場。所以，你知道要怎麽做麽？”
就在塔絲楞神的片刻，我拉過她的手，把刀片放在她手裏，然後合上她的手讓她握緊刀柄。
塔絲手一抖，似乎回想起剛才一只斷手握著這把刀片的景象。但我一直握著她的手，即使雙手顫抖得很明顯，她也不敢松開。
我低聲對她說道：“繼承他們的遺志。”
塔絲手又是一抖。我趁勢松開了她的手。塔絲眼淚又流下來了，但她也沒有再放手，而是顫抖著把那刀片插進了刀鞘裏。
我看了她一眼，轉頭對哈裏發說：“這裏大概有一場惡戰，犧牲了不少士兵。雖然這麽做不太人道，但是找到能用的東西都還是帶上吧。重的東西就不帶了，可是像刀片這樣子的還是能利用一下的。”
“不用你提醒。”哈裏發輕蔑地回了我一句，然後從草叢裏拾起了什麽。
那個是，伊西斯一直掛在手腕上的手鏈。
我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果然我還是自私的。面對伊西斯的手鏈，要我像看見其他士兵的屍體一樣表現得若無其事，我是做不到的。
我開始想象，在草叢裏隱藏著的屍骸，或者，剛才看到的那條腿，那只手，是不是伊西斯的。
其實仔細想想，在伊西斯祭奠妮可的時候我就已經思考過我們這些士兵的下場。最後的結果都是一份不怎麽詳細的檔案，或者，幸運的話有一塊墓碑，就給我們的人生畫上了句點。
伊西斯這家夥，雖然平時經常有點大小姐脾氣，性格也不太好，經常有點別扭，時而陰陽怪氣地嘲諷人，但也挺關心我的。她雖然好強，但內在的心靈很敏感纖細。她在妮可的墓碑前發脾氣罵妮可怎麽這麽輕易犧牲也就是半天前的事情。現在想來，回憶裏的畫面既清晰又模糊，又似隱隱漾上了一層水光。
妮可犧牲了，好歹有屍體，有墓碑。她怎麽就這樣死了，連屍體都找不回。
忽然想起剛剛我對塔絲的說教。這樣子的我，怎麽能有資格去說教別人。
眼前有點恍惚。我依稀聽到哈裏發說：“這東西似乎是女人戴的？看這質地好像是銀質的，大概也能賣點錢……”
我直接走到他面前一把搶過手鏈。
哈裏發有點急，沖著我叫道：“你這是幹嘛啊！明明是老子我發現的！”伸手便來奪。我反手就往他臉上扇了一個巴掌。
黑夜裏一片寂靜，那聲巴掌聲便格外響亮。
塔絲似是呆了。哈裏發也楞了楞神，反應過來以後臉都變了：“你這是想翻臉對吧！”
我楞了片刻，低頭道：“真抱歉，不過這東西不能給你。”哈裏發並不清楚個中原委，會作出這種反應也是正常，況且他本身就是趨利之人，拾了手鏈後想要據為己有，原怪不得他。但我也不想解釋，雖然這時候我們需要合作，這種行為恐怕不太合適，但我無心解釋，也不會把伊西斯的遺物給他賣錢。
哈裏發一楞。我想了想，還是說道：“這手鏈，是我一個重要朋友的東西。”
哈裏發聽後意識到這代表著什麽，面色稍霽。
轉身，我發現自己迅速地冷靜了下來。在心裏苦笑一聲，我心想，難道是看過的殺伐之景太多，連心腸都變硬了麽？
仔細回想一下，我發現自從我去救援塔絲，三個人落單以後，我的表現就跟平常不一樣，感覺越來越不像自己了。大概是特定的環境會衍生一種自我保護機制。只是這種自我保護機制，實在不討人喜歡。
我討厭自己現在的樣子，但我依然對現狀無可奈何。究竟是這世界太殘酷還是我太懦弱？到現在連自己都分不清了。
我正想著，忽然塔絲一聲驚叫：“你後面！”
我聽到塔絲驚叫的瞬間回過神來往旁邊跳開。就在這時候，一只巨人猛地從草叢裏鉆了出來。
千鈞一發之際我往後瞥了一眼，那是一只5m級的巨人，它一直伏低身子在草叢中以爬行的方式移動。它猛地沖出來以後似乎因為後力不足，直接停在當地，很艱難地挪動了一下。
大概是因為入夜已深的緣故。比較小的巨人在沒有陽光的時候會失去活力。
就在我跳開後，塔絲舉著刀沖上前對著巨人的後頸用力地砍了一刀，那巨人直接趴在了地上，身體隨即冒出縷縷蒸汽。
塔絲把刀拔出來，手微微顫抖。她咬著嘴唇擡起頭，看了我一眼。
我略有點震驚。那巨人雖然是5m級別的小巨人，夜晚行動遲緩也挺好對付，但像這樣抓住時機沖上去對於塔絲而言已算是難得。是她這一路來有所成長還是我剛才的說教起到一點作用？待看到她看我的眼神後，我恍然大悟：她大概是想要向我證明自己，就像上午她在利威爾面前斬殺巨人一樣。只不過，這兩次行動的動機完全相反。她雖然這一路跟我合作，但心底下估摸著是不怎麽喜歡我的，就同我不怎麽喜歡她一樣。
我在心裏苦笑了一聲。我這麽久以來幹的事情，還真是算不上完滿。
不過事實上這麽一來就等於是塔絲救了我。於禮節上我還是說了聲謝謝。塔絲抿著唇點了點頭，眉目間卻沒見什麽驕縱得意來。想是她也沒把這件事當成什麽大事。畢竟我們現在還身處危險當中。
身邊沒有別的巨人了。我們三人繼續在草地上邊走邊尋找有用的物資。走著走著，我忽然覺得不太對勁。那只巨人以爬行的方式在黑夜的時候接近我們，這件事並不尋常。
我越想越疑惑，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我直起腰來往四周看了看，忽然在我們右邊看見了幾個奇怪的影子。那幾個影子離我們還很遠，但在明亮的月光下卻讓我看得一清二楚，無所遁形。
我心一緊，立馬對著另外那兩人低聲叫道：“右邊有巨人！我們快點繞路！”
塔絲和哈裏發擡起頭後也看到了右邊那幾個正在接近的影子。於是我們毫無異議地選擇了加快腳步。已經來不及撿拾地上的東西了。
往前狂奔了一段路，跑在前面的哈裏發忽然停住腳步。月光下他臉色一下子煞白，手指著前方喃喃道：“前面……也有幾只！”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前面看見了幾個黑影。
我心裏咯噔一聲，怎麽就在前面！
再扭頭去看原本右邊的黑影，我發現它們又略微近了些。我心裏更是發涼：我們跑了這麽一大段路，巨人還能更加接近我們，分明表示巨人是沖著我們來的。
情報不足，我並不知道巨人是靠什麽來判斷人類所處的位置。這種情況下想要避開巨人著實困難。
塔絲也看到前面的巨人，後退幾步，在月光下褐色的眼睛明顯有幾分恐懼。她環視一下四周，忽然驚叫起來：“後面也有！”
我往後面一看，果然在我們的後方也出現了幾個蹣跚而行的黑影。
這是要包圍我們嗎？！
哈裏發一咬牙：“我們從左邊繞路走！左邊沒有巨人！”
“……等等！這不太對勁！”我一把拉住他，“前方、後方和右邊都有巨人，只有左邊沒有，你們不覺得太不尋常了嗎？”
哈裏發一楞，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有點可笑：“你什麽意思？巨人設計陷阱給我們踩？”
我看著哈裏發的表情，忽然想起世人都不了解世界上有具有高智慧的巨人存在的事情，忽然有點著急。
果然，哈裏發下一句話嘲諷似地說出口：“你覺得就憑巨人空得能進水的腦子，會設計陷阱給我們？你該不會被剛剛的小巨人嚇傻了吧！”
“……”我咬咬牙，“那你怎麽解釋只有左邊沒有巨人的事實？不要告訴我是巧合！事情沒那麽湊巧！”
“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那麽巧！”哈裏發絲毫不為所動。“總之，老子要從左邊走，你就留在這裏等死吧！”
“你知道左邊是森林的吧！森林雖然利於立體機動裝置的使用，但在夜晚的時候森林會遮蔽光線，你在裏面伸手不見五指，還有平安返回的勝算嗎？”
哈裏發聽了我的話，臉上的表情僵了僵：“沒有，可是我知道一直呆在這兒一定是個死字！巨人已經圍上來了！”他一把掙脫開我的手，目光閃爍，然後對塔絲問道：“你是跟著她送死還是跟我走？”
我狠狠瞪了哈裏發一眼。
塔絲看了哈裏發一眼，臉頰蒼白，聲音有點顫抖：“我當然不會跟你走。”
哈裏發冷笑一聲，又看了我一眼：“你之前說得對，三個人在一起能提高生存率，但現在你們兩個自願送死，老子我也沒有辦法！”他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我心知這種情況下若他堅持要走，我也留不住他。即使動用武力強迫他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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